1989年10月10日 苏联俄罗斯社会主义共和国 科利沃措
如果说现在的苏联有什么比妇女换时装还快的那就是领导人更迭的速度了，1985年3月11日，当政仅15个月的苏联领导人契尔年科在睡梦中因为心脏病突发和肺气肿并发症去世，这是3年来苏联换的第3位领导人，而之前的列宁、斯大林、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时代加起来却整整持续了65年。
契尔年科的去世宣告着老近卫军们的统治时代宣告尾声，这帮老人在20余年的时间里顽固的把持着国家大权，让整个国家陷入停滞不前的局面，当整个世界都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时苏联却原地踏步了20年，就在这万马齐喑的时刻年仅54岁的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戈尔巴乔夫被老近卫军最后一位统领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葛罗米柯推荐为新一任的总书记，这位年轻的国家领导人犹如一股春风般开始吹拂着死气沉沉的俄国大地，广大苏联老百姓隐隐约约的意识到改变的时刻到来了。
不能否认在戈尔巴乔夫成为苏联领导人后确实给死气沉沉的苏联政体带来了许多改变，原本只能靠着政治笑话来表达不满的苏联老百姓可以直抒自己的不快而不必担心克格勃的抓捕，一直是宣传假大空的报纸也开始针砭时弊。老近卫军头领显然低估了戈尔巴乔夫的政治手腕被明升暗降成了最高苏维埃主席结束了自己4朝元老的28年当权时光。而被勃列日涅夫驱逐到国外的知识分子们也纷纷回国以前所未有的言论自由开始抨击腐朽僵硬的苏联体制号召苏联的老百姓们行动起来，各种政治讽刺漫画也开始明目张胆的张贴出来，在68年前列宁发动十月革命宣布一切权利归属苏维埃后自由的空气似乎再次开始吹拂，而这一次就算斯大林从坟墓里爬出来也不能将其阻挡。
在外交上戈尔巴乔夫那一系列与欧美国家缓和冷战剑拔弩张局势的举动也释放了足够的善意，例如在雷克雅未克与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前所未有的达成了削减核武器和洲际导弹的协议，同时在阿富汗这个帝国坟场苦战了6年后宣布开始撤军，对昔日的华约一干卫星国戈尔巴乔夫也放弃了干涉政策，东欧的那些在位多年的领导人们此刻只能自求多福。戈尔巴乔夫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释放了如此之多的善意信号也表明持续了40年的冷战正在走向尾声，苏联也首次出现了一位有人情味而不是一位宣扬大国沙文主义的领导人。
但对内开放言论环境和对外结束穷兵黩武政策并不能代表戈尔巴乔夫是一位优秀的领导人，斯大林政策几十年来犹如一团乱麻的弊端不可能短年内清除掉的，很快在体验到了言论自由好处的苏联国民很快发现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每天还要继续派上漫长时间的队才能买的生活必需品，而且手中的卢布越来越不值钱，可那帮官员们继续出入于专门为他们开放的特供超市挑选着从全苏联乃至国外运送而来的精美食品，同时愈发尾大不掉的军工部门依旧延续着勃列日涅夫时代代价高昂的军备竞赛，所有的生产都要以军工产业为优先，就像纳粹德国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说的那样“要大炮不要黄油。”
当初被寄予无限期望的戈尔巴乔夫所做的措施却只是要求苏联国民禁酒以便更好的工作，心灰意冷的苏联国民饮酒率顿时一路飙升，当手中的卢布只剩下买酒才不会贬值时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当戈尔巴乔夫解除对国内舆论控制权后所发生的一系列突发事件考验着这位年轻的领导人，可是资历尚浅的他所做的考卷显然不及格，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核泄露后各种笨拙的欲盖弥彰想掩盖事实的做法将苏联那腐朽僵硬的官僚体制暴露无遗，1987年一位年仅19岁的西德少年马蒂亚·斯鲁斯特开着一架小型飞机从波罗的海径直飞到了国家心脏的莫斯科红场上，让苏联在全世界面前颜面无存，在内外各种事件的交互作用下戈尔巴乔夫及其政府公信力一路下滑，苏联各个加盟国被打压多年的民族主义再次开始萌发，独立之声从波罗的海传到了太平洋沿岸。鲍里斯·叶利钦这位比戈尔巴乔夫走的更远的体制内反对派成了各种反对势力的领头人振臂一呼开始了自己的夺权之路。
此刻的戈尔巴乔夫所处的境地与20世纪初的晚清时期真可谓何其相似，想要改革但拿不出成果，想要维稳但军心浮动，想要继续用以前的那一套安抚人民但已经行不通，况且此刻的苏联真可谓按下葫芦起来瓢，国内和国外的各种局势交织在一起将苏共已经千疮百孔的防波堤冲击出了更多裂缝，自波兰反对派领导人瓦文萨通过竞选方式将墨镜将军雅鲁泽尔斯基撵下台后仿若多米诺骨牌一般东欧原本的无产阶级执政党纷纷倒台，苏联也很快受到了这股作用的影响各个加盟共和国的国民内心更加渴望独立，留给这个老大帝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算是身处于遥远闭塞的西伯利亚默默进行研究工作的波波夫也隐约感受到了在苏联的欧洲部分所发生的那些震荡，最直观的一点便是工资逐渐减少，双倍工资已经成为了历史，随着斯维塔的长大保姆也被撤走，研究所的经费也动辄拖欠，警卫也松懈了许多，有许多研究人员也选择申请离开这里回到欧洲，一些原本秘密进行的悄悄话几乎也开始公开谈论，烟不离手的桑达赫奇耶瓦平日里眉头紧皱，脱发更加严重，显然不顺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实验室实在太久波波夫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一点经过过滤后的零星了解，但他明白这个实验室乃至整个科利沃措研究所的存在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
今天是交付自己研究成果的日子，通过桑达赫奇耶瓦的说清波波夫成功把研究时间拖后了两年，如今终于完成了党交予自己的任务，他即将和自己的妻子泰斯娅回到欧洲向莫斯科那些大人物们亲自展示这神奇的人造病毒，虽然对这时的苏联而言已经来不及派上用场了。
“波波夫博士，波波娃博士，”在波波夫自己的研究所内桑达赫奇耶瓦为两人送行，“怎么说呢，这5年来真是辛苦你们二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你们二位这么多年来的钻研努力下人造病毒已经在动物实验上证明了它的可行性，人造病毒已经通过火车先行运到莫斯科了，接下来你们二位就要飞到那里向那些新近卫军们（指戈尔巴乔夫上台后组建的较为年轻的领导班子）展示一下这个神奇的成果。想想真是觉得荣幸啊，整个苏联有差不多10个研究所在同时进行人造病毒的研究，可只有这个研究所完成了党的任务，我说不定也会托二位的福跟着一起沾光呢，这可惜现在这光景颁发勋章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桑达赫奇耶瓦主任，您过奖了，”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别扭的灰色西服的波波夫笑了笑， 5年来的繁劳实验让他面色很差，但终于将心血研制出来一切都值了，“这次人造病毒能够成功不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我的妻子波波娃博士和研究所的其他人都这项荣誉的一部分，没有他们的共同协作，不要说5年，就算再来5年也不一定能研制成功。”
“很好，波波夫博士，”波波夫摸着锃亮的脑门，“你是一位集体荣誉感很强的人，现在还保持至这样觉悟的人可真的不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和波波娃博士赶路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桑达赫奇耶瓦主任，”在桑达赫奇耶瓦刚想离开时泰斯娅叫住了她，“现在实验室的动物在接受了人造病毒的注射后死状都很痛苦，我想这个荣誉也属于注定成为实验品的它们。”
“哦，也许吧，”桑达赫奇耶瓦耸耸肩，对于这个高加索人来说人造病毒的成功象征着自己高升一步的敲门砖，那些实验品的死活他才不关心，“也许以后可以给他们树立个墓碑什么的，就像那些资本主义国家研究所那样。”
“从那些实验动物的死状上我就感到一阵恐惧，”波波夫那只失去视力的右眼好似黑洞般深邃，“如果这种病毒真的用于战争，我实在不敢想象。”
“别这么紧张嘛，波波夫博士，”桑达赫奇耶瓦故作爽朗的拍着波波夫的肩膀，“我在5年前就说过，这只不过是在和美国人进行平衡而已，虽然现在美国人开始和我们逐渐结束这场为期甚久的军备竞赛但我们也不能因此被蒙蔽，在最后的关头保有可以像人造病毒这样的王牌是很有必要的。”
“真的是这样吗？”波波夫低头看着自己那布满伤疤的双手，“5年，整整5年，我和其他人都在研制着杀人的病毒，我原本可以帮助更多人解决病毒对人类的危害。”
“谢尔盖，米柳赫金马上就要来接我们了，”波波娃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打断了波波夫的讲话，“很抱歉桑达赫奇耶瓦主任，我们必须抓紧赶时间去新西伯利亚坐飞机，我们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那就不耽误二位赶路了，”桑达赫奇耶瓦把烟摁灭后离开了办公室。
“莫斯科，”在桑达赫奇耶瓦走后波波夫长舒一口气，“可惜我们连克里姆林宫的红五星都看不到，因为展示场地是在偏远的奥博连斯克。”
“这次”远行至少要3天的时间，泰斯娅挽住自己丈夫的胳膊，“只能将斯维塔送到爸爸家了。”
“我有一种预感，”波波夫轻轻敲着办公桌，“这一切马上就要成为过眼云烟，可我不想把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就此埋没。”
“命运总是无常的。”误解了自己老公所说何意的泰斯娅和波波夫一起离开办公室，来到研究所门口后身穿黑色西服的米柳赫金早已将车门打开等待着二人上车。
“波波夫博士，波波娃博士，”看到两人上车后米柳赫金发动汽车，“虽然我不知道二位这次去莫斯科干什么，但想必一定是好事，先恭喜二位了。”
“Спасибо（谢谢）”波波夫道谢道，“不过这次前往莫斯科可是绝密任务，所以我不能透露什么。”
“当然，”米柳赫金点点头，“有些事情我是不能过问的，但我从博士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件事在经过长时间的积压后终于结束的解脱感，就像今年我看到所有的苏联红军士兵都从阿富汗撤军那样，这场10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是啊，”波波夫也感到时光仿若白驹过隙，“在我来到这个研究所时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当我完成党教给我的任务后战争已经结束了，10年过的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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